最好的未来

今天在网易云音乐随便听歌时，偶然听到了《最好的未来》（上方可以播放）。

每种色彩都应该盛开
别让阳光背后只剩下黑白
每一个人都有权利期待

伴随着悠扬的歌声，几年前的记忆一瞬间又在我的脑中重现。记得那时的我放假时总会坐在新外大街6号院那50平的小屋里，在一张狭小的电脑桌上听着学而思的网课。在我的印象中，那时每到放假无论是哪个年龄段的孩子上些补习班就是家常便饭的事情。每次网课上课前，学而思的在线课堂上总会放起《最好的未来》这首歌曲，当时我感觉十分稀疏平常，而今天再次听到回味起来心中可谓是真的五味杂陈。自从几年前的那一纸“双减”号令颁布以来。中国的教育行业变了太多太多，“双减”真的减了吗？制定“双减”政策的目的真的达到了吗？可能相反。现在回头来看《最好的未来》不仅仅是一首歌的旋律，也是当代中国教育变革的真实写照。

每种色彩都应该盛开

在那个中国教培行业前景大好的时代下，在北京就有诸如巨人教育，新东方，学而思等头部教育机构在当头争先似的发展，也有许多中小机构也在各自的教培领域绽放光芒。那时我清晰的记得在巨人，只需花个两三千元就能报一个学期左右的高质量课程。新东方学而思在寒暑假还会提供39.9元的体验式网课课程。当时的教育培训行业可谓是百花齐放，除了学生“卷”，机构也“卷”。在这个态势下，大量学生被优质的课程和合适的价格吸引，相继报课。无数机构和个人也趁着这波“卷潮”，开设更多优质课程吸引学生。至少在那个时候整个行业是良性发展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每隔一段时间教委就会有相关文件下发。先是限制校外培训的时长和时间段，又是限制校外培训的任务布置，随后干脆禁止留作业了。那时的我们每每听到这个消息还都欢呼雀跃，即使这个事情发生在现在，作为学生的我可能还是会为之欢欣若狂，但是那时的我们还全然没有意识到，整个教育体系要变了。

2021年5月，中共中央总书记███主持召开中央全面深化改革委员会第十九次会议，并向教育部官员发出简短指示，希望对民营教培行业进行改革。教育部随后起草了相关计划。
2021年7月24日，中共中央办公厅，国务院办公厅印发《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意见》，一纸号令落锤定音，中国的教育变革正式开始。

1. 各地不再审批新的面向义务教育阶段学生的学科类校外培训机构，现有学科类培训机构统一登记为非营利性机构，线上学科类机构改为审批制，学科类培训机构一律不得上市融资，严禁资本化运作，对非学科类培训机构分类制定标准、严格审批；
2. 校外培训机构不得占用国家法定节假日、休息日及寒暑假期组织学科类培训；
3. 培训机构融资及收费应主要用于培训业务，坚决禁止不正当竞争，严禁聘请在境外的外籍人员开展培训活动；
4. 线上培训要注重保护学生视力，每课时不超过30分钟，课程间隔不少于10分钟，培训结束时间不晚于21点；

随后又是一系列文件¹的相继颁布，我们不深究其细节。我们只看其颁布后的的社会影响，在双减意见发布后的两个月，本就被先前的许多规章造成重创的“巨人教育”立即倒下了。当时看到曾经的老师发的朋友圈有一种恍如隔世的不可置信，上百家校区一夜之间关门停业，在巨人教育矜矜业业近20载的老教师瞬息之间失去工作，好几个月的工资也没有着落。当时的我还焦急和同情的询问老师接下来怎么办，老师既无奈又晏然自若的说：“再找工作呗”，我当时以为很快找到新的工作一切就过去了。现在来看，当时的教育行业全部处在水深火热之中，还正值疫情最严重之时，怎么可能找到工作啊。

无数小机构的运作在这时也戛然而止，大的教培机构也走向转型的道路，新东方停止义务教育阶段课程，学而思转型“素质教育”。中国的教育行业在那时变了天，有人说那时是中国教育的至暗时刻，并且联想到了韩国教育类似的事件²，认为“双减”的发展和结果会和韩国的经历如出一辙，对经济和教育造成重创，多数人都表达着自己的担忧。政府在当时一言以蔽之：“如果任由校外教育培训机构快速发展，将会在国家教育体系之外形成另一个教育体系，存在教育主权旁落风险，构成国家安全问题”。也有人尝试究其原因，一是为了打击体制外的精英教育，必须将高达万亿人民币规模的学科类培训市场强行划拨给公立学校，将市场和意识形态牢牢掌握在体制内机构手中；二是降低养育孩童费用、鼓励生育，减缓步入深度老龄化社会的速度。

在当时的政策背景下，教育服务提供商严重受挫被迫转型，大量课外辅导教师失业，学生们不能有机会参与补习。此时的中国教育仿佛只剩下了公立教育一条体系，就像公路边从百花盛放竞展风采的琳琅满目景象到只剩下孤零零的公路光秃秃的地面一望无边。其他“色彩”没有了盛开的机会，“祖国的花朵”真的会如期盛开吗？

别让阳光背后只剩下黑白

所有人都认为这场“双减”风波只是政府为了将当前看起来愈演愈烈的校外应试竞争培训平息下去的手段，日子还是照样过，学生也还可以在低教育压力的环境下沐浴着政策的阳光自由轻松的生活，失业的老师也都可以重新找到工作，都能成为一个个“董宇辉”。好景不长，或者是随之而来，阳光照耀的背后的秽迹也逐渐浮现出来。虽然课外补课“双减”了，但是考试内容和最终的筛选全然没有变化，社会看重文凭学历、重脑力轻体力的职业地位和收入差距评价没有变化。看似推进教育公平的“双减”政策，结果可能适得其反。“双减”冲击了偏远地区及工薪阶层的孩童，他们无法像之前那样参加新东方学而思那样的大班课外补习，仅凭学校的课程根本无法够得上名校的考试选拔。而有钱人的子女则不受影响，完全可以高价请私教进行一对一辅导，或是实在不行也可以直接把自己家的孩子送出国。我相信我们国家的教育制度一定是向往着教育公平，但是双减后的教育却和初衷背道而驰了。政策阴影中的影响不仅体现在学生的教育公平上，教育经济也同时遭到了重创。政策发布当天，课外补课巨头（新东方、好未来、高途）当日股市急剧消失了人民币1092亿³。与此同时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内，政策已造成超过300万人⁴失业。

课外补课教育已经被封死，课内应试的需求与日俱增，有需求就会有市场，即使再严格的政策也有敢冒风险的人，当然与此同时就意味着更高的课时价格。在这个时间点我看到有公立学校的老师在校外开60人的大班课，一个人一个小时收300元；常规学科类一对一补课一个小时均价在1500元左右；据说上海的一个小时均价需要将近3000元。这个价格简直是吓人，即使在这个情况下，经济充裕的家长们也不会袖手旁观，无论如何家长也想让孩子通过补习来取得竞争力和缓解自己的焦虑。在当时的时间节点上，地下家教随着政策深入实施开始应运风行，我的父母也尝试选择了这种方式来尝试帮助我提升数学成绩，在上了两节课之后我发现教我的老师的确是有些不尽如人意：一是太会“营销”了，一上来就夸大其词的说其可以教学小学、初中、高中、大学课程，幼儿园的应该也可以；二是其说话语言逻辑实在是太不清晰，明显不具备一个正常的人的语言逻辑水平。我十分疑惑这样的人是怎么当上老师的，和我学校里的老师或之前的课外机构的老师形成了鲜明对比。三是最重要的问题，真的是太贵了，我不能接受用如此高昂的价格换来这种教育。我跟父母软磨硬泡，终于离开了这种可怕的教育。

我之后一直在想，为什么许多先前从事教培行业的优秀教师都失业了，消费者也开始必须要付出高昂的价格，结果换来的还是更糟的教育？可能“双减”后的地下教育体系就是一个劣币驱逐良币的过程，老师们比拼的不再是教学质量和个人水平，而是比拼谁的胆量大、敢冒险，谁会营销、会宣传招揽客户。最终真正认真负责的老师过得很惨，被迫转行。乘机而入的人可能都不是老师，可能只是个商人，或是骗子。双减政策也只是刚刚颁布两年多点，前两天看到那位老师朋友圈，刚刚喜提百万奔驰S级。我在这里也不是想讽刺某个人，只不过是真的亲身目睹了一位投机者趁着“双减”风口赚的盆满钵满的故事，这样的例子还有很多。家长利用自己的早期财产积累换来了“教育”，有些人用自己的“投机”换来了财富。但是这之外，有多少学生失去了平等进步的机会。没有钱，就没有权利进步吗？普通的学生还有什么选择权吗？

每一个人都有权利期待

在如今大机构全部转型，小机构有的戛然而止，有的苟延残喘还遭遇制裁的大背景下，地下的私教补课教育却全然未受影响。现在经常可以在“海淀教育”公众号看到经常性的处罚小机构违规补课的通告，现在看到这种类型的推送，联想到我对当前国内中小学课外补课教育的现状，我越来越看不到“双减”的阳光，我只能看到无尽的黑暗。

从我的角度来看，在“双减”政策的普照下，当前的中国课外教育正在逐步的走向畸形。事实上，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去选择适合自己的教育，允许人民去花钱购买知识也是一种政治清明的体现。教育并不是只有公立的教育和应试才是正确的，也并不是只有少数人能拥有的。如果现在政策还不做出相应的改变，这个教育改革死局可能会越陷越深，也将会离“双减”的初衷越来越远，也没有挽回的余力了。趁着现在，把不适合的政策、不适合的人换掉。让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去选择、去享受常规的市场化课外教育和更触手可得的优质教育。这样一来，我们的教育，我们的国家会越来越好。我们的这一代、下一代，才能有一个最好的未来！

@Kenzify
写于 2024年7月9日凌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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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北京市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措施》《关于进一步减轻义务教育阶段学生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的实施意见》《中小学生校外培训材料管理办法（试行）》《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坚决查处变相违规开展学科类校外培训问题的通知》《校外培训机构从业人员管理办法（试行）》《义务教育阶段校外培训项目分类鉴别指南》《国务院关于有效减轻过重作业负担和校外培训负担，促进义务教育阶段学生全面健康发展情况的报告》《关于规范面向中小学生的非学科类校外培训的意见》《校外培训行政处罚暂行办法》 ↩︎
2. 1980年7月30日，军人全斗焕执政时期，韩国出台「7.30教育改革政策」，全面禁止课外补习，提供辅导的老师或者聘请老师的家长，都会受到处分。政府甚至成立了「课外辅导打压队」，对老师和学生实施震摄。为了躲避「课外辅导打压队」，老师和家长们想出了千奇百怪的法子，比如：让老师深夜来家辅导，让老师打扮成亲戚或家政工人，躲到郊外甚至在汽车里进行辅导。
   到上世纪90年代末，补习禁令已逐渐形同虚设。 2000年4月，韩国最高法院宣布禁止补课的法令违反宪法，并予以取消。法院在判决中表示：「禁止补习侵犯了儿童的受教育权。」 ↩︎
3. https://opinion.udn.com/opinion/story/120611/5736130 ↩︎
4. https://www.cmmedia.com.tw/home/articles/30623 ↩︎